拿家长“当猪宰”？佛山博主12问怒斥千亿研学旅行产业顽疾

伴随压抑3年的需求急速释放，以多地景区、博物馆、科技馆等场域为代表，青少年团体人满为患渐成常态，研学旅行市场迎来汹涌的复苏浪潮。“久旱逢甘霖”之际，佛山博主孙空空致其女儿学校的一则檄文，引发了舆论广泛关注。

4月18日，网络博主“孙空空的日常”发视频爆料称，自己9岁女儿就读的广东佛山广石实验学校在正常教学期间组织小学生香港微留学活动，5天收费5980元，因活动协议书存在包括“霸王条款”性质的乙方无责等在内的诸多不合理条款，孙空空直斥该校拿家长“当猪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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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空空看来，此次研学内容及行程极尽模糊，只是笼统地提及了“香港领袖训练课程”“香港学校参访交流课程”“香港科技课程”，其中相对值钱同时说得也最清楚的，就是去香港迪士尼乐园玩，孙空空指出，该活动行程实际的采购成本，远低于校方给到家长的报价（香港迪士尼乐园儿童票320港币，香港科学馆团体票14港币，根据2019年该校公众号发布的图片，此行学生住宿标准应为大通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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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2023广石实验学校〈香港微留学暨学生领袖素质训练课程〉致家长的一封信》及协议书，包括该活动是否遵循自愿原则、校方的招标流程/筛选逻辑、活动期间意外伤害事故的责任划分、短期旅游保险的具体内容、活动运营主体的资质/背景、活动收费标准的审批核定、收费账号为个人号等在内，孙空空连发12问。每一问均指向问题核心。

以该业务运营主体——深圳智优研学旅行教育有限公司的“履历”为例，孙空空指出，本次活动中与学生接触的人员是否经过背景调查？是否有虐待儿童、猥亵儿童、精神疾病、暴力犯罪等前科。请提供查询资料及相关人员资料。

孙空空的发问并非多虑，事实上，在市场成熟/规范的欧美发达国家，该行业对从业者的考核/准入及惩罚机制极为严苛。比如澳大利亚，一般有机会与未成年人接触的人员首先需提供无犯罪记录，同时还需在提供教师资格证的基础上，考取被允许在儿童环境内工作的许可证，该过程中会培训在工作中如何保护儿童、如何发现儿童可能遭受他人伤害等内容。

回看国内，由于政策制定滞后于市场增长，国内研学旅行产业相关标准匮乏、准入门槛低下的问题一直为业界关注，相关事故时有发生。

2018年8月，有媒体报道两个12岁双胞胎在参加趣动旅程的寄宿制夏令营时被男教练粗暴对待，并遭受摸脸、亲吻等猥亵行为。同时，该文章还指出，其夏令营的男教练可以随意进出女生宿舍，管理机制较为混乱，该事件一度引发了研学旅行产业/企业不小的负面舆情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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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譬如协议提到的甲方（学生和监护人）需要承担多项义务——如因甲方个人原因而对他人造成伤害或对他人及公共财产造成损害，甲方将承担全部赔偿责任。甲方学生因违约、自身过错、自由活动期间的不当行为或自身疾病引起的人身、财产损失等均由其自行承担；给乙方（深圳智优研学旅行教育有限公司）造成损失的，还应当承担赔偿责任。

而天眼查显示，深圳智优研学旅行教育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11月，公司注册资本为500万元，无论是从企业运营资历亦或是资本实力审视，均难以打消孙空空的质疑，或许是有过类似遭遇/顾虑，众多家长在该视频下方留言声援。

来源天眼查

网友“李汝明”认为，该博主“有礼有节有据”，网友“刘大顺”表示：“说出了很多家长内心想说的声音。”网友“桃夭折.鱼余”谈到：“我女儿学校也研学，出行前两天临时加钱升级酒店，真的把学生当砧板上的肉随意宰”。

4月19日，广州日报联系佛山市教育局，相关工作人员表示，南海区正在调查。当日下午，佛山市南海区教育局回应广州日报称，学校与家长就此事一直保持沟通，目前活动已停止。

孙空空的檄文之所以赢得广泛共鸣，应是源于研学旅行巨大的市场规模。在义务教育“双减”叠加顶层政策支持研学旅行的大背景下，新一代父母教育理念革新催生研学旅行市场高速增长，即便是在疫情之中，研学旅行仍释放出足够的动能：2021年研学旅行人数达494万人次，超过疫情前2019年的480万人次，2022年更是突破600万人次，创历史新高。

尽管蛋糕巨大，但散、乱、小仍是当前研学旅行市场主体的三大共性特性。根据研学猫此前调研，8成以上的研学企业2019年的产值在1000万元以下，产值少，利润低，研学行业中小企业的抗风险能力很低。而受2020年疫情以来内、外等多层因素影响，整个研学旅行市场已经历经了一轮大洗牌。

以世纪明德（839264.NQ）为例，财报显示，疫情前的2019年，其营收和净利润分别为6.25亿元和1506.79万元，2020年～2022年，其营业总收入分别为1.15亿元、1.22亿元和3180.06万元，净利润分别为-7311万元、-6563.42万元和-3982.31万元，疫情3年净亏损总额近1.8亿元。

世纪明德2021年年报

又譬如老牌境外游学服务商北京美之旅国际旅行社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美之旅”）和早前风头正盛的创业广州知鸿国际旅行社股份有限公司（知鸟游学），如今已均债务暴雷。其中，前者身负7条限消令，涉案总金额超千万元；后者有5条限消令，涉案金额为26.17 万元。

与老牌玩家深陷困境相对应，新的玩家仍在鱼贯而入，这之中，手握生源的K12教育公司和龙头互联网企业的进场/加注，引发了业界高度关注。

以新东方为例，早在2005年，新东方就成立了国际游学品牌，并逐步拓展国内研学与营地教育。表现在财报数据中，研学并未单独成列，2021财年，新东方幼儿园与中小学校、教材开发和发行、留学咨询和海外游学等其他服务收入3.99亿美元，占总收入9.33%；2020年10月，新东方投资全球旅行文化内容平台“三毛游”，进一步拓展在研学领域的疆域。

至于另一家教培巨头学而思（好未来）其曾在2012年以4000万元投资知名研学旅游企业世纪明德，但世纪明德在2013年回购了相关股份。好未来还投资设立了知名的亲子旅游电商平台“乐学营”，上面有大量研学旅行类产品。此外，学而思也有自身的游学产品，尤其是疫情之前，经常推出暑期的国际游学营。

此外，美股上市的上海洛量网络科技有限公司（四季教育）也将培育研学实践教育作为“双减”后转型的主力方向之一，在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战略的基础上，与多地达成战略合作、投资建设研学营地基地。

另一大值得重点关注的玩家是网易，2021年11月，有道研学(杭州)旅游服务有限公司成立，法定代表人为周枫，注册资本500万元人民币，经营范围包含：旅游业务；旅行社服务网点旅游招徕、咨询服务；旅游开发项目策划咨询等。信息显示，该公司由杭州网易临界点教育科技有限公司全资持股，后者由丁磊、周枫共同持股。

来源天眼查

回到孙空空12问研学旅行事件，站在积极的角度，时值旅游业翘首期盼的五一小长假/暑假前夕，此次突发的负面舆情，给各地研学旅行市场监管者/利益相关方敲的警钟也算及时。作为呼应，以多省/市的实践/探索成果为基础，顶层围绕行业标准体系建设的相关工作在持续推进。

就在月前，全国人大教育科学文化卫生委员会主任委员雒树刚在参加“中国研学旅行发展报告·绍兴发布”活动时强调，作为政府部门，要高度重视对研学旅行市场的监管。首先要有标准。标准决定质量，有什么标准就有什么质量，只有高标准才有高质量。

“现在我国研学旅行市场监管不到位，从根本上说是缺少标准。要制定研学旅行准入标准、资质标准、产品标准、运行标准、内容标准等，有了标准，依据标准严格监管。同时，要抓紧研学旅行全要素体系建设。研学旅行是一个完整的体系，是一个完整的产业链条，包括研学基地、研学线路、研学教师、研学课程、研学安全。这五大要素构成研学旅行的完整链条。现在，我们每个要素都培育不够，五大要素更不能形成有机整体。这都是我们努力的着力点。”

封面源于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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